杨力强作品欣赏
文/孙克
甘肃是我旧游之地,我对之感情甚深。1959年我从中央美院附中分配到兰州工作,时值三年渡荒,走过许多地方,那里的山山水水和人,至今难以忘怀。记得初去兰州,火车经过天水后,沿途多山无树,渐感苍凉,心里不由得涌起“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的诗句。后来因为常下去劳动,到过不少地方,方知道这里的自然景观如此的迥然有别:河西走廊千里连绵祁连山葱茏一片,嘉峪关前一望无际戈壁连着玉门敦煌,在临洮、临夏我看到河流两岸桃红柳绿的田园风光,在甘南领略过雪山草地的历史沧桑,归途在叫郎木寺的地方看到图画般的美景令我欣喜欲狂,这一切都深深埋在青春的记忆中。尤其是西北人的诚笃朴厚,在困难的际遇中给过我许多关爱和温暖实在终身难忘。当时在一起工作过的郝进贤老先生,是甘肃国画界耆宿,功力很深,年轻时即享画名,山水花卉可称精能,道德高尚古道热肠。可惜当年信息闭塞,偏居一隅,画名终究未出陇右。前年消息传来,先生已作古,思之暗然。深感过去西北地方僻远造成交通不便,仅以画界来说,人才竞难以脱颖而出,被埋没的恐不在少数。
杨立强作品欣赏
正是因为这一段缘,这些年在工作中和甘肃画家们相遇,总有一种亲切感使我们有更多一些交流,也更多一些了解。和画家杨立强的友谊也是这样建立的。和立强相识已有10年,立强是极好的西北人性格:热情爽朗而不失儒雅,坦诚厚道而不乏聪慧。他拿了作品给我看,使我有这样的印象:他的艺术功底颇佳,造型、笔墨都很娴熟,谈话中知道他年轻时在西安追随蔡鹤汀、蔡鹤洲,做了入室弟子的,而且西画素描也画得不错。再者,他笔下山水画题材多取自于故乡陇南,此地接近四川盆地边缘,秀润雄奇兼而有之,令他决心从写生入手,画出地区地貌特色,所以他的画比较老实也颇为生动,稍嫌神思驰骋不足。然而那是在80年代正当新潮美术热闹一时,他的画中的真诚追求,令我感动。记得当时曾为他画集写过一篇短序。
杨立强作品欣赏
不久前立强托人带来一些新作照片,分为山水和花卉两部分。山水画的视野更广阔了,风格形式的探索更为多样。花卉部分主要是梅花这个古老的题材,这里涉及的不仅是造型与笔墨的问题,更关键的是画家通过画梅花进而研究宣纸上二维平面的形式美感的种种可能,从来是难度较高而又引人入胜的题目。令人高兴的是杨立强几年来不曾停顿,在市场大潮波涛翻腾时未被冲卷而去,相反能沉下心气,实实正正做些笨功夫。古人说“动心思性,增益其所不能”,不为短期利益所左右,咬紧牙关去攀高峰求大成,自是古今一理。
当我看到立强的山水新作中出现注重丘壑经营、层林叠嶂、笔墨雄峻、气象丰腴的部分大型画面和笔墨潇洒、清新流畅、简约天成的小幅画面时,我为他的不断追求,有所领悟和终于接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这样的境界而高兴。
杨立强作品欣赏
立强是颇具才华的,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才华意味着创造一个美的画面、美的境界而不与人同。象作于1997年的《樱花山庄印象》,主角是缤纷满谷满山的樱花,是实景也是造境,创造了一个既明媚灿烂又平和宁静的美景,十分难得。另一件我名之为《山深似太古》的,又画得纵恣潇洒,似不经意得之。在这里我们可见画家平日作画勤奋,此时方能任意挥写,颇有运斤成风、斫鼻不伤的意味。另一件《溪谷清秋图》乃称巨制,是立强着力经营的力作,是我见到过的立强作品中,从意境设想、丘壑布置、语言程式到笔墨皴点都更为凝炼、更向传统规范靠近之作。既具匠心也见功力。画面宏阔幽深,重山复水,谷深流急,秋树缤纷,田舍阒寂,乃是一派世外桃园的理想之境。或如一位文人,在写了许多纪实性小品、散文、短篇之后,开始酝酿构思长篇小说,以便胸中积累的材料升华为更浩大、深刻、宏阔、生动感人的鸿篇。当然,我应该指出这件作品仍有不足之处,即画家为处理空间,强调层次,使作品欠浑沦、浑厚感。这涉及传统绘画中的平面处理和西画视觉空间处理的异同习惯。这方面黄秋园处理大幅作品的经验值得借鉴。这或许是个功力和火候的问题,对立强来说应不是很难解决的。
立强也画花鸟,是他这次寄来画照中看到的。中国文人喜欢画花卉,因为可以方便的寄托理想,抒写胸臆,表现才华和修养。就强调笔墨意境的中国画来说,写意花鸟画其实难度居首。和山水画对照,花鸟的主体更为单纯,而作品的抒情宣叙性更为侧重,意境的凝炼、概括,画中诗味的渗透,笔墨书写美的追求以及平面布局的讲究等等,无不要求画家要匠心独运,否则便是平庸的鹦鹉学舌式的照仿前人,毫无足取,更无足论。
杨立强作品欣赏
在立强的花鸟画中,我较喜欢他乙亥(1995)冬月画的《红荷》,这件荷花题材常见,虹荷也有人画过,但在立强笔下,却有耐人寻味处。这幅画的高明处在于它的单纯、浑厚、凝重,得之于自然、成之于胸臆,用笔筒炼而厚重,但笔笔之间墨色变化有序,并不使人有重浊呆板或过于花梢琐碎之感。耐人寻味是这件作品难得之成功。另一件题为丁丑(1997)暮春所作的写意《红梅》,也令我耳目一新。此画绝去前人蹊径,看上去似乎是先用赭墨画枝干,勾点红梅的先后,用焦墨大笔施于主干大枝,用笔涩重反复皴擦,譬如野战却秩序森然,令人击节。红梅花近年来画者不少,大多难以免俗,或者因为着眼于“新气象”,老干越画越粗,梅花越画越红,画面成了红布。其实自古以来,人们重视的是梅花凌寒开放,清瘦绝俗的高品,一定画成大花布,何必非要糟踏梅花?苏东坡有咏红梅的诗句,可供我们玩味:“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这样的拟人,这样的理解解释和表述红梅花,应该对我们的画家有所指迷。看到立强画的白梅、红梅,能做到不俗,并时出新意,我感到十分欣慰,并因此对他的艺术寄更多的厚望。
前人都说“画如其人”,讲究画品人品并重。年纪大了,体验经历得多了,方才更深切地感到前人的话不仅是经验之谈,且是不移的真理。我读立强的画如见其人,相当亲切。厚重、谦和、醇朴、友善,于沉静中透出聪慧。这是我印象中的杨立强,在他的作品中也透露出同样的信息。我喜其画,更重其人。我相信会有许多朋友和我一样越来越了解、喜爱立强和他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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