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业，专攻工笔花鸟。3月10日，成功美术馆举办的是“孙立业画家日”，记者对孙立业老师进行专访。

采访人：李霞

受访人：孙立业

采访时间：3月8日

绿玉露华妆始成

记者：工笔画着重于形的细部描绘和程式构造，那可不可以将工笔画的创作理解为是“制作”呢？

孙立业：一切的艺术都是制作，但不是所有的制作是艺术，这中间的区别就在于艺术是人的内在审美外化的制作。和没有艺术家心力渗入的复制与工业或者是机械的照相机式的描摹产品的制作不同。精细化和程式化工笔绘画与制作有相似之处，但程式化和精细化的特点并不是制作。所谓制作，我们可以将单纯的摹仿和机械程式的加工称为制作，因为这些制作不含有或者很少有艺术家的个人情感和审美趣味。艺术来源于手艺。手艺就是寄托了艺术家想像情感的制作。工笔画的形是而是经过画家内化了的，体现画家审美感受、审美评价和审美理想，并寄托了画家思想情感的媒介。

记者：有人说，中国的艺术归根结底是对哲学的思考，您怎么认为？

孙立业：宋人有语“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这是诗，也是哲学，当然也是艺术。艺术和哲学都是人对万物自然的观察体验中得到感兴而得出。所以艺术与哲学同是人类心灵感受与思想磨砺的结晶，并无绝对的界限。所以，优秀的艺术都表现艺术家的哲学，艺术家根据现实生活进行创造并运用一定的物质材料体现出来的美，是艺术家的审美意识的物态化，是一种特殊的审美现象。我们通常所说的美学，也就是艺术哲学。中国画艺术取法自然与心灵，其中就是哲学的两个指向。所以，中国艺术与哲学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许多作品都有中国哲学及其它历史文化背景。“先秦诸子”思想家们的“百家争鸣”，是中国文化史上的思想解放，儒家提出的“中和之美”和“、道家主张的“返璞归真”，阐述的是“艺”进乎“道”，构成了中国画发展的理论基础。老子“志于道，据以德，依于仁，游于艺”道出了中国古贤的人生境界。庄子《庚桑楚》曰：“有形者象无形者而定矣”，“不为外物所役，且能寓然于必然”道出了中国绘画重精神意象的特质。宗炳认为艺术是表现圣贤哲学的：“圣人含道映物”，“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事实上，中国画是以儒、道、释三种哲学思想为根基所凝结成的艺术。艺术中的寄托与趣味都是艺术与哲学的互动。艺术形式与流派变化多是以时代的哲学相对应的。比如花鸟的寓意，或者就是形象的哲学观念。而艺术形象往往能使哲学表现的意味更生动丰富。所以，艺术是笔墨文化，表现的是人文精神。

记者：工笔画重在写实，您怎么理解这个“实”？

孙立业：“实”是相对“虚”而言的，合称“虚实”。在《易经》中称“阴阳”。它是中国画技法用语，即布局的手段，它是自然物象变化规律在画面上的反映，画家把虚实做为布局的手段来运用，以取得审美效果的方法称之为虚实法。在画面上，物象是实，空白是虚；黑是实，白是虚；有色是实，无色是虚；密是实，疏是虚；繁是实，简是虚；细致是实，粗略是虚。虚与实是对立统一相辅相成的。清·恽南田说：“人但知画处是画，不知无画处皆是画也。画之空处，全局所关，即虚实相生发，人多不着眼处，妙在通幅皆灵，故云妙境也。”清·蒋和在论章法时也说；“大抵实处之妙，皆因虚处而生。”俗话说：“画实容易，画虚难。”尤其是工笔画，当今一些画家的作品存在着两种现象。一是构图较满，画面挤的满满的，加上过分过度的渲染表现，使人观后有堵闷之感无法对画作进行联想回味，其作品也就缺乏艺术魅力。二是画面物象太实、太平，空间层次单一，观之一览无余，不能给人以想象的空间。我们众所周知，人类天生就有一种自觉或不自觉的观赏习惯，那就是艺术意象的模糊性，表现出一种含蓄美。观者对一些物象看得淋漓尽致，认为不美。相反，看的比较模糊自己就认为其美。因此就创造一种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朦胧迷茫之境，去引发观者对画面的物象进行联想和想象。海市蜃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春江花月夜……美吗？没有人说不美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握天地阴阳之理、虚实之道、取舍之妙，创作出“咫尺之内，便觉万里之遥”的妙境。

记者：您怎样认识传统？

孙立业：就艺术而言，无论是表现手段还是创意，传统是曾经的创造经过层层的历史积淀而传承下来的活生生的事物。它虽然是旧的、过去的，却不是僵死的，更不是一成不变，因为艺术传统文化是历代艺术家不断在继承中探索创新的动态过程。它是不停的被优选，不停地在演化。从而推动历史向前发展，走进一个又一个现代。对于传统的态度，我最佩服的是林风眠先生的“推演修正”说，感受最深的李可染先生的说法和做法：用最大功力打进去，用最大勇气打出来。在艺术上，离开传统谈创造更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尊重传统是当然的态度。

闹春

记者：有人说，艺术的最高境界，往往是在“写人”，您怎样认为？

孙立业：人是一切艺术的主体。所谓艺术写人无非是说各种艺术都是艺术家用不同的形式表现自己独特的自我而已。这里的写人还说明着艺术最重要的价值在于传达人的精神境界。真正高妙的艺术中，我们可以品到“人”的眼睛、大脑、手筋、性格、襟怀、经历等等内容。所以，八大的冷眼瘦筋的花鸟就是他自我的写照，同样齐璜的虾米竽头也是他生活趣味的外现。眼中之山水与手下之山水又各有其分别，这也与人的家境、教育背景、性格与天分相关。但只要是真实表现了自我，或者说是真正地表现了人的真实自我的艺术往往都艺术、文化的最高境界。中国艺术讲究“天人合一、气韵生动”。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物我交融，主客合一，既观物又观我的表现方式。讲究“中和”。中是合式，和包括人与人之和、人与社会之和、人与宇宙之和。中国艺术自觉追求表现天地之心，但落在实处是表现自己。所以我们才有“字如门面、画如其人”的说法。“人品即画品”更讲明了中国绘画的价值取向，真正伟大的艺术家无一不是人性超越时代，具有极高的天分智慧和高尚品格之人。流俗之人当然也难于成为超越时代的艺术家。

<script language=JavaScript>try{parent.JS.modules[window.name].content.setHeight();}catch(e){}</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