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作家和编辑约尔格·海瑟(J?rg Heiser)写了一篇文章,分析了在当代语境下国际策展人所遭到的各种非议。海瑟是艺术杂志《弗里泽》(Frieze)的编辑,被认为是抨击现今策展人制度的代表人物。他描述了策展人在当今常常面对“双输”局面的原因:有太多观众和太多方面需要取悦,“策展人已经成为社会未能应对其道德困境的替罪羊”。
几个月之后,海瑟被宣布为2018年釜山双年展的策展人。他自己又是如何履行策展人这一角色的呢?
釜山当代艺术博物馆,自 2018 年起成为釜山双年展的主展馆? 图片:釜山当代艺术博物馆官网
对于海瑟自己批评过的国际策展人的“通病”,他已经成功地避开了。在同艺术总监克里斯蒂娜·里库佩罗(Cristina Ricupero)的合作中,海瑟并没有把釜山双年展策划成一场马拉松式的展览,而是在两个展场内放置了近60位艺术家的作品。参观整个双年展、甚至包括观看所有影像作品,都可以在一天内完成。
同时,海瑟也避开了“为艺术而艺术”的虚无和说教,他选择了直截了当地颠覆。此次釜山双年展的主题被定为“我们分裂的立场”(Divided We Stand),展出了来自世界各地艺术家的作品。作为一名在韩国举办双年展的德国策展人,海瑟也明智地借鉴了东德和西德曾经的经验以及他自己的生活经历。
这是海瑟首次担任重要国际展览的策展人。在我们的印象中,策展人的角色往往由博物馆中的专业人士担任,因为他们拥有良好的艺术家人脉,对艺术史和艺术批评十分熟悉,懂得如何分配预算,更重要的是,他们善于用既符合艺术史规律又具有娱乐性的方式展示艺术品,决定了观众参观展览的体验。但与他们不同的是,海瑟的职业身份是编辑——自1997年以来,他一直担任《弗里泽》杂志的编辑,并曾经出版了多部专著。
2018年的釜山双年展,就像一篇精心写出的文章,没有冗余感,节奏明快,所有的展品都支持了展览的主题。虽然也存在缺点:很少有惊喜,因为很多作品已经亮相过各种国际双年展。
比如,德国年轻艺术家亨里可·瑙曼(Henrike Naumann)在研究了两德统一后原东德地区出现的青年亚文化后,提出了新纳粹思潮在某些城市流行的根源。在她的作品《2000》中,装饰有大量模仿意大利孟菲斯设计风格物品的房间,标志着1989年后东德的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鸿沟。对于20世纪90年代富有的东德人来说,意大利的设计更具有吸引力。房间中的电视里播放着视频,其中艺术家把自己塑造成狂欢的新纳粹成员。背景声音则是加纳裔德国说唱歌手丹尼斯·库斯佩特(Denis Cuspert,又名Deso Dogg)的演讲摘录,这位激进的说唱歌手今年1月在叙利亚被杀害。
另一件颇有影响力的作品是韩国艺术家林珉旭今年创作的《这是我给自己的名字》。这件作品是一个模仿电视演播室的装置,里面装满了神秘的物品和人体模特。舞台上的假人似乎在表演着上世纪80年代电视节目中的一些感人瞬间——朝鲜内战后亲人失散的场面。
这两件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都放置在开馆不久的釜山当代艺术博物馆,这也是釜山双年展的主展场。另一个重要的展场是一栋并不很适合艺术展览的现代建筑——前韩国银行大楼。这也表明了策展人海瑟对展览内容的关注要大于对展览空间的兴趣,这似乎与其杂志编辑和撰稿人的身份有很大关系。
釜山双年展在国际双年展中算不上有影响力,而且主要目的是为了展示釜山市和韩国的文化,确定韩国在当代艺术界的地位。这样的一个双年展邀请了一位杂志编辑作为策展人,应该说从目前展览的效果和影响来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策展人在当代艺术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在互联网时代里愈发明显。而海瑟以内容至上的方式组织了一场教科书式的双年展,不仅仅完成了委托方釜山市的既定目标,也为浮躁不已的当代艺术界注入了一股清流,为艺术而艺术的虚无或说教,终究在“立场坚定”的内容——主题明确的展品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韩国艺术家林珉旭作品《这是我给自己的名字》在釜山双年展现场? 图片:Art in Ame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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